流火揉了揉左手手腕，从一堆礼物里站起来，朝墙上的钟表瞥了一眼，“妈，爸爸还没回来吗？”
“没呢。他说大概十一点吧！”
“又是十一点！”流火试着转转手镯。这个玉手镯是妈妈在流火高考后买的，自那戴上以后很少取下来。
流火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，“妈妈！妈妈！手镯取不下来了！妈妈！”
妈妈在卧室里接着电话，“临时有事？什么事啊？女儿生日你都不回来？好吧，你自己回来给她解释吧。”妈妈走过来，看到地上乱糟糟的礼物盒，皱起了眉头，想说点什么又止住了，只是朝着流火摇摇手机。
“爸爸又不回来了？”流火坐下来，停了一会儿，“我手镯取不下来了。”
“那就戴着呗！不是挺好看的吗？”
“都和你说多少遍了，除了我同学没一个人戴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戴？他们不戴手镯，也戴项链，也戴……”
“可是，它勒得疼，都转不动了。”
妈妈这才过来抬起流火的手腕看了看，确实太紧了——这几个月流火在家吃胖了。妈妈不敢明说，笑了笑，“马上开学回校就好了。”寒假回来时，妈妈看到刚上大学一学期就瘦了的流火心疼坏了，天天做好吃的。流火也觉得回到了高中时候，天天只管吃。
流火知道妈妈什么意思，把嘴一撇，“都怪这疫情，白白在家呆了七个多月！除了长肉啥都没干！”流火甩了甩手腕，“可开学还有半个月啊！我要减肥！”
妈妈没有搭理流火，开始清理礼物，“这个旋转小马还挺好看的，可以放到你桌上。嗯，不行，会分散注意力的。这个玩偶和你床上那个你只能选一个，不能都放到床上。这个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，这是送我的礼物，妈妈！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处置。”流火拿右手握住手镯。
“是送你的礼物不错，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礼物怎么来的？大家送你礼物，是因为爸妈送他们礼物了，你那些同学朋友过生日你送的礼物哪里买来的？不也是父母出钱买的吗？再说，你自己收拾又是哪里都扔。”
流火甩了甩手腕，拿起一个小木雕，“这是缪恰送我的，我要先拿走。”妈妈默认了。缪恰是流火最好的朋友，流火的大名叫七恰，她们发现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同样时就成了好朋友，把彼此当成了姐妹。
“好了好了！快十一点半了，该睡觉了！”妈妈嚷嚷，“记得别在被窝里玩手机！”看到流火撅起的嘴唇，妈妈改口，“好吧，今天是你生日又是七夕节，你可以玩一会儿，到十二点半。”流火很不耐烦，把手镯在大腿上蹭了蹭，走过去亲亲妈妈的脸颊，“晚安，妈妈！”
妈妈望着流火的背影摇摇头，嘟囔了一句，“十九岁还不懂事。”
流火转过身来，大哭起来，“我哪里不懂事了？”妈妈怔住了。
“爸爸平时就算了，本来就天天回来晚早上起得晚，一天天就两头见见面匆匆忙忙的。原本说请一天假，又说晚点儿回来，现在好了吧！往年还能期望一下阳历生日，今年又偏偏是同一天。马上我就要上学去了啊！唉，这破手镯越来越紧了！为什么送我的礼物不能我自己决定？我宁愿回学校去！不用啥都被管着！”流火又抖了抖手腕，“现在放暑假也没网课在家玩会儿手机怎么了？不是想让我找个男朋友吗？在家里找吗？今天不是七夕节吗，不能聊会儿天吗？啊，这手镯真勒得疼啊！”说完就把手镯往墙上砸。
妈妈冲过来紧紧抱住流火，“不能砸啊不能砸啊！”流火软软地瘫下来，蹲在地上抽泣。流火把手伸出来，仰起泪脸，“妈妈，疼。”
妈妈接住流火的手轻轻抚了抚，“妈妈来砸。”